立秋,年轻人迫不及待地用秋天的第一杯奶茶送别炎热的夏天,可是初秋依然是连日高温,让人以为还在夏天,真正的秋高气爽是要吃中秋月饼喜迎的。
每年立秋一过,我就期盼着中秋节早点到来,一如儿时等着过节大吃大喝的心态。作为一名70后,我有幸经历了小小的物质满足就幸福感油然而生的童年,所以关于往事的美好回忆,大多与吃有关。
小时候过中秋,半个月前就开始眼巴巴地盼着这一天的到来,因为中秋节不仅能吃到丰盛的大餐,还有香甜的月饼。每年中秋节都过得差不多,满足而快乐,但有一年因为一个消失的火腿月饼让我刻骨铭心,以至于年年过中秋都会“痛苦”地想起。
马杨/摄
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具体哪一年不记得了,当时我才十岁左右。那时候时兴送节礼,仪式感很足,邻里之间、亲戚之间,在节日来临之前提着糕点礼品互相送来送去。
那时,小镇上卖的月饼都是芝麻冰糖加红绿丝那种,边吃边用手接着掉下来的酥皮;如果吃快了,一不小心咬到冰糖,牙都要崩了。我只有吃月饼时才会很淑女,后来知道那是苏式月饼,心想,怪不得电视上的苏州女子都那么优雅。
我家邻居三九叔叔是开糕饼坊的,一次外出见了世面,回来尝试着做新式月饼——火腿月饼,里面不放冰糖,馅很软糯。之前火腿我都没见过,更别说火腿馅的月饼了,听着介绍就觉得非常高大上,肯定好吃。三九叔叔特意给我家定制了一块,我和小弟高兴极了,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,往三九叔叔家跑的频率明显升高,假装去玩,实际上就是想打听点关于火腿月饼制作进展的消息。心心念念的火腿月饼终于在中秋节上午送来了,我和小弟忍不住打开先睹为快。火腿月饼金黄饱满,色泽靓丽,皮薄柔软,我和小弟贴近闻了又闻,比苏式月饼香多了,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装食品的铁盒子里,里面还有两三个苏式月饼。以前的月饼都是一样的规格,又大又圆,很实惠,包装纸也都是一个样,我们怕把火腿月饼压坏了,就把它放在最上面。
那年中秋节,老爸还特意请饭店的厨师给烤了一只大烤鸭,鸭皮烤得金灿灿、油亮亮的,瞟一眼都忍不住咽口水。我和小弟的自控能力很强,虽然也动了心思想先弄一块尝尝,但发现厨师实在是太考究,切好后的烤鸭居然还是按整只摆盘,无论夹哪一块都容易被老爸发现,想想最后还是放弃了。午饭都没怎么吃,留着肚子到晚餐大快朵颐,风卷残云,直吃得小肚子胀鼓鼓,然后带着小弟出去找小朋友们玩,顺便消消食。大人们也搬把椅子聚到门口赏月聊天,还给孩子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。那年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,金灿灿的,大一点的小孩说像个金盘子,我怎么看都联想到熟透的咸鸭蛋黄。
我和小弟玩到金月亮爬上了树梢,感觉肚子有空间装月饼的时候跑回家,催着老妈赶紧切月饼。结果老妈将铁盒子里的几块月饼拿出来,发现都不是那个我们盼了很久的火腿月饼,我和小弟几乎都要哭了。老妈努力地回想火腿月饼是怎么消失的,后来“哎呀”一下想起来——中午姑妈来了,她随手就拿了一块月饼和别的糕点让姑妈带回去了。当时她想,我们那么宝贝的火腿月饼肯定放在最下面。我的天呀!我和小弟伤心欲绝,懊恼不已,后悔当时没将火腿月饼单独放到碗橱里。期盼那么久的火腿月饼连什么滋味都没尝到就消失了,我和小弟难过得眼泪都掉下来了,直埋怨老妈粗心,老爸见状批评我们不该为吃伤心。火腿月饼没吃成,还挨了一顿批,苏式月饼也没兴趣吃了,我和小弟带着深深的遗憾,梦中找周公要火腿月饼去了。
之后,因为那个消失的火腿月饼,我对互送节礼这个习俗都有点抵触。人就是那么奇怪,过了那么多次中秋节,细节大多不记得了,唯独那一年中秋节的烤鸭、金月亮和没吃上的火腿月饼,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,还有那由期盼到失落的心情,看来遗憾更能加深人的记忆呀。